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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火热的重庆,吃澈凉的冰粉

2017-08-01 魏水华 食味艺文志

从前有个女朋友,名字叫思渝。我问她这个名字的来历,回答是李白的那句诗:“思君不见下渝州。”恩,真是浪漫的爸妈。从此以后,我也记住了渝州这个地名,也就是重庆。

 

说到重庆,总不免拿来与成都对比。我觉得,这两座城市,就好像是同一个母亲生出的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孩子。成都的悠闲散漫渗透到骨子里,而重庆则是急性子热辣辣的典范。同样是吃麻辣,成都流行的是冒菜,讲究吃菜喝汤,回味悠长,重庆则爱吃麻辣烫,辣汤只是调味,吃菜才是重点;同样吃火锅,成都流行的鸳鸯锅底,辣与不辣各半,重庆则是九宫格,飘满了辣椒一看就能冒汗;同样吃串串,成都喜欢冷锅,拿起直接送入嘴,方便,重庆则是烫串串,不发出“吸溜”声不够那个味道;同样吃鱼、吃兔兔,成都全是冷锅鱼、冷锅兔,重庆则是万州烤鱼和尖椒兔,麻辣火热,异常暴躁。

 


但最典型的,莫过于对冰粉的态度。成都的冰粉堪称冷吃的佛跳墙,大杂烩一般把汤圆、花生碎、龟苓膏、葡萄干、糍粑、芝麻、枸杞、山楂片,可以想到的都大胆放进去,而且还能与时俱进,吸收新的食材,我尝过加了水果麦片的冰粉,口感不错。反正甜是世界上包容性最强的味道,以滑溜溜的冰粉做底,总有让人惊喜的时刻。

 


重庆冰粉则简单多了,除了红糖水之外,最好什么辅料都不要。亮晶晶的红色,和山城的气质非常相符。

 

2011年夏天,我在重庆。当地的朋友请我吃当地著名的老字号火锅,鹅肠、毛肚、牛血旺,沾着蒜蓉香油碟,吃得我们大汗淋漓。吃完了一人加了一份冰粉,边吃边登上不远处的七星岗通远门城墙吹晚风。当时,正值用力过猛“唱红歌”的年岁,满城到处传来充满了年代感的调调,加上古早清润味道的冰粉,恍若穿越了三五十年的时光。

 


陈昇说:“过去已经不复追忆,岁月不是用于悲戚。”于食物来说也是如此,熟悉的环境和味道唤醒的,不是记忆,而是潜意识里的舒坦。重庆人吃了好东西喜欢说:“好巴适哦”,正是对食物所带来的熟悉感的眷恋,是这个城市怀旧调调的体现。

 

除了红糖冰粉之外,我还在重庆吃过一种冰粉凉虾。所谓凉虾,其实做法和冰粉类似,只是把冰粉籽换成大米,磨成米浆后煮熟,再用石灰水凝固、漏勺定型,变成一只只头大尾小的“虾”。虽然名为虾,其实倒更像白色的蝌蚪,或者某种不雅物。

 


据说,凉虾本来是宜昌人发明,但宜昌重庆水陆相通,民风也有相近的地方。反正凉虾和冰粉做法类似、材料相通,做好放在一个碗里,淋上红糖水,倒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复合。冰粉细腻、凉虾爽韧,颇似奶茶和珍珠的组合,口感加了好几个档次。

 

半年后,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,“唱红”戛然而止,而我也没再去过重庆,总觉得没了那种氛围,冰粉吃起来也差了滋味。又几年,我在上海某家火锅店里吃过一碗冰粉,除了红糖之外,还加了醪糟,味道不错,醪糟的香气和酒气扑鼻而来,让人为之一振。但终归不是记忆中的滋味了,反倒更接近江浙地区酒酿小圆子的格调。

 


这几天,重庆再次囿于媒体头条。对于见证了2011到2017的人来说,颇有点“眼看他起朱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”的感怀。这就好比品尝冰粉之类充满了地域特色的食物,移时易地,即便再废心思,也难寻记忆里的味道。思君不见下渝州,物换星移泪横流。



(本文系网易新闻·网易号“各有态度”签约作品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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